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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世上最初的愛戀:深夜閱讀失樂園——倘若世上有真愛


William Blake - The Temptation and Fall of Eve (Illustration to Milton's "Paradise Lost")


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詳。


人類最初也曾屬於美好伊甸園的一部份,在伊甸園裡,人類無需工作,那裡既沒有悲傷也沒有惡,然而亞當和夏娃卻違反規定,偷嚐了智慧樹的果實,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園。


從此人類必須靠自己的手去耕種,必須肩負起孕育生命的責任。


失樂園是彌爾頓在絕望中寫下的史詩,在經受生命莫大的打擊,在近乎失去視力的狀況下,彌爾頓仍舊持續寫作,絕望並沒有讓他成為無神論者,卻是更加堅定了他對信仰的忠貞。


也許人類最偉大之處就在於,儘管身處在偌大的苦難之中,儘管被逐出伊甸園,卻仍然能保有對上帝的信仰,仍舊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,而最偉大的愛何嘗也不是如此的。

初讀失樂園,我以為亞當不過是大男人主義氾濫、控制欲旺盛的俗人之輩,夏娃是上帝用他的肋骨所造出來的,是有了他,才有了她。夏娃好像是次亞當一等的存在一樣,她不在上帝最初創造世界的計劃裡,只是亞當太寂寞了,所以有了夏娃。夏娃像是亞當的附屬品,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准夏娃與自己分開。


是悲劇一般的愛戀吧?夏娃在知道愛為何物之前,就有了不得不去愛的使命,她的存在、她所有生命的意義不過都是為了他而已,她既沒有自我認同,也無法自愛,神只要她知道一件事就好,祂要她愛他。


而神,卻也不愛夏娃。

夏娃從來就沒有半點機會去學習什麼叫做愛,所以她並不明白,此刻亞當對自己的情感,那不是真的可以稱之為愛呢?


諷刺的是,教會夏娃什麼是愛的,卻是化身為蛇的撒旦,那是她第一次強烈感受到,自己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正在被別人愛著,並不是作為一個誰的附屬品,不是那個必須愛亞當的夏娃,是本來的那個夏娃自己。

愛是多麼美妙的東西,幾乎是像禁果一樣的劇毒。


人被愛過才知道被愛著有多幸福,生來第一次感到幸福的夏娃,無疑會選擇吃下禁果。



她曾想過要一個人獨佔這份力量與祕密,擁有智慧之後便無須再受制於亞當,然而此時夏娃卻突然想念起了亞當,想起那張深愛著她而她也深愛的臉。


夏娃沒有想到,正因為分開,人反而更能看清楚,那些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物究竟是什麼?於是她決定與亞當分享,儘管禁果最後釀就了人類的悲劇,然而夏娃帶回禁果的初衷卻是最純粹的愛。

至於亞當,為什麼他卻也選擇違反規定呢?他是知道後果的。

我曾經以為他是英雄難過美人關,他無法拒絕夏娃的愛,是愛讓人墮落,然而不是這樣的。如果可以永遠待在幸福快樂的伊甸園裡,沒有人願意離開,可是自己一個人寂寞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?

誕生於他之身的夏娃如果死了,那也是亞當自己的死亡,沒有夏娃的他,還會是他嗎?也許亞當曾想過,上帝會再造一個夏娃給他吧,可是最終,他仍然選擇吃下禁果,與夏娃一同被逐出伊甸園。

我們都曾有過疑問:世間所謂真愛、所謂靈魂伴侶究竟是什麼?失樂園不只是探討人類信仰堅定的偉大的史詩,更描寫了人類最崇高的愛,也是人類學習愛的過程。


愛就是不論富貴或貧窮,不論疾病或健康,不論吃下禁果究竟是祝福或是詛咒,彼此都不應該分離。



愛一個人,是極需要學習的一件事,生來就是隻身一人的亞當自然不懂愛,直到他突然有了夏娃,一個他可以愛的對象,可是他還沒學會什麼是真正好的愛。


害怕寂寞的他,以為佔有就是愛。


當亞當吃下禁果的那一刻,人類悲劇的鐘聲也一併被敲響了,他們即刻必須離開伊甸園,他們會後悔嗎?我想一定不會的。


最後離開伊甸園之前,夏娃給了亞當大大的擁抱,她流下喜悅的眼淚,我想那一刻,夏娃終於明白,原來亞當對她的愛是真真切切的。


夏娃也許也害怕會有第二個夏娃,而亞當會和她繼續快樂的在伊甸園生活,然而經得起考驗的,才叫做真愛,而也唯有真愛,永遠值得被考驗。


第二個夏娃終究不是夏娃,至少不是亞當愛的那個夏娃,所以亞當自願吃下禁果,與夏娃同進退,不論是成神或墮落,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。


倘若能求得命中註定的戀愛,倘若第一眼見到對方,便能了然原來自己今世的生命,全是為了這一刻的相遇,乍聽之下也許既荒謬又不切實際,然而見證過人類歷史上第一段也是最美的一段戀情後,荒誕卻都不荒誕了。


在真愛面前,一切是如此神聖。


我們承襲自祖先最美的基因原來就是愛,愛就是人類最強大的力量,不管多麼傷痕累累,卻始終不會失去愛人的能力,不管經歷多少次,人都還是能一次次投身,並陷入愛。


曾經,儘管失去永恆的生命,儘管未來只剩下苦難,人類也不曾失去愛。 不能長生不老又如何呢?彷彿也能聽見李商隱低聲吟出:「嫦娥應悔偷靈藥,碧海青天夜夜心。」


愛能永恆世間一切,有愛人的地方,便是永恆之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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